1949 年的平江县城,秋风卷着落叶掠过县政府门前的石阶。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牵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,在门卫的阻拦下固执地站着,补丁摞补丁的棉衣下,藏着比她整个生命还重的秘密。
“同志,求您让我见县委书记,就一眼。” 女人的声音嘶哑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。她身上的酸腐气味让门卫下意识后退半步,可那双眼睛里的光,亮得让人不敢轻视。
当县委书记齐寿良在办公室见到这对母子时,女人枯瘦的手指抓住棉衣边缘,猛地一撕 —— 棉絮纷飞中,一包用油纸层层裹住的东西滚落在红木桌上,发出沉闷的金属声。十六两黄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映得女人满是污垢的脸突然有了神采。
“这是涂正坤留给党的。” 她抹了把眼角,又从衣襟另一侧摸出个更小的布包,“这四两,是我欠了十年的党费。”
齐寿良的手指抚过黄金表面的刻痕,那是岁月磨出的温润。他突然想起档案里那个在 “平江惨案” 中牺牲的湘鄂赣省委书记 —— 涂正坤,那个用裁缝剪刀藏过情报、用缝纫机踏碎过黑暗的革命者。而眼前这个女人,正是他从未被记载的妻子,朱引梅。
展开剩余65%十年前的那个血色清晨,涂正坤倒在国民党特务的枪口下,临终前攥着朱引梅的手,只来得及说:“墙缝里的东西,交给党。” 那时她怀里的孩子刚满九个月,还在襁褓中就成了被追捕的对象。
邻居大娘用半生积蓄换走被抓走的婴儿时,朱引梅正趴在自家墙根,用指甲抠开松动的砖块。十六两黄金沉甸甸压在掌心,那是丈夫踩着缝纫机、走村串户做活计,一分一厘攒下的革命经费。她把黄金缝进贴身的棉衣夹层,针脚密得像春蚕吐丝,每一针都扎在心上 —— 这是涂正坤的命,得用她的命来护。
深山里的山洞成了家。朱引梅教孩子辨认能吃的野菜,夜里抱着他听狼嚎,伤口发炎时咬着牙用匕首剜出子弹。有次孩子发高烧,她跪在山神庙前磕头,额头磕出的血混着雨水流下,怀里的黄金硌得肋骨生疼。“再等等,等天亮了就好了。” 她一遍遍对孩子说,更像对自己说。
最难熬的是 1943 年的冬天,大雪封山,母子俩三天没吃东西。孩子抓着她的衣角哭:“娘,我们用一点点金子换个窝头吧。” 朱引梅解开棉衣,让孩子摸了摸那硬邦邦的轮廓:“这不是金子,是你爹的骨头,咱们得把它送回家。”
为了躲避搜捕,她学着乞丐的模样佝偻着背,在集市角落捡别人丢弃的菜叶。有人扔给她半个馒头,她总是先掰给孩子,自己啃树皮充饥。那身藏着黄金的棉衣,磨破了就补,补厚了就更显臃肿,可她从不敢脱,连睡觉时都攥着衣角。
1949 年春天,当 “解放” 的消息随着春风吹进山村,朱引梅连夜给孩子洗了脸,换上最干净的补丁衣。走到县城门口时,孩子指着青天白日旗被降下,问:“娘,咱们不用再躲了吗?” 她望着升起的红旗,眼泪突然涌出来,十年了,涂正坤,我终于能带你回家了。
齐寿良听完这段往事,拿起那包作为党费的四两黄金。这哪里是黄金,分明是一个女人用十年光阴、满身伤痕熔铸的忠诚。他让人给母子俩端来热粥,看着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,朱引梅笑了,眼角的皱纹里盛着释然。
后来,朱引梅在县缝纫厂当了工人,那双手曾刨过野菜、缝过黄金,如今踩着缝纫机,缝出的衣服针脚格外细密。儿子涂明涛穿上新校服那天,她摸着他的头说:“你爹当年做衣服,是为了给穷人遮风挡雨,你以后也要做个有用的人。”
1988 年朱引梅临终前,从枕下摸出一个布包,里面是当年藏黄金时蹭掉的一小块金屑。“把它…… 放进党史馆。” 她气息微弱,却字字清晰,“让后人知道,有些东西,比黄金金贵。”
如今平江县的党史馆里,那包用棉衣碎片衬着的黄金静静陈列。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上面,折射出的光,像极了朱引梅当年站在县政府门前时,眼里不灭的光。那光里,有一个妻子的坚守,一个母亲的坚韧,更有一个普通人对革命最朴素的承诺 —— 十年饮冰,难凉热血。
发布于:河北省久联优配-股票配资最新消息-上杠杆炒股-股票配资平台合法提示:文章来自网络,不代表本站观点。